■杨海虹

　　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

　　温州乐清市雁荡镇上詹村的人民西路，各类商铺林立，是村内比较热闹的一条街，过往路人行色匆匆，车辆来来往往。而在这条街上，一间特别老旧、不起眼的碾米店却隐藏着一道令人动容的风景：碾米店店主詹华平趁空闲时，就坐在店门口的一个塑料桶上练字——尽管脸上、手上、帽子和衣服上都沾满了白色的米粉，但一点都不影响他练字的心情，一条编织袋铺腿上、一支记号笔握手中，“唰唰唰”就写下一个个又飒又潇洒的字来。

　　尽管店内生意忙碌，干的又是脏累活，但令人敬佩的是，酷爱书法的詹华平总会忙里偷闲，腾出点时间写写字、练练笔。对他来说，能有时间写字，就是一天里最开心的事。他为何要自学书法？又是如何一边工作一边坚持练字？

　　自学源于欢喜

　　笔者来到乐清市雁荡镇上詹村詹华平开的碾米店时，因为当天下雨，还没有村民过来碾米。

　　屋顶长满青苔的砖瓦上，雨水顺着瓦片滴下来，像断了线的珠子，远看仿佛挂着一片珠帘，透过“珠帘”，詹华平正坐在门口的塑料桶上，聚精会神地在编织袋上练字，身边不少装了米的袋子上都有他练写过的字。这瓦片房和他练字的样子，和周边林立的住宅楼、喧嚣的闹市街有些格格不入，却有种力量，让人挪不开眼睛。

　　中等身材，衣着朴素，忠厚诚恳，这是詹华平给人的第一印象，虽然平时话不多，但说起书法时，他难掩心中的喜欢。

　　“每天都会在店里练字吗？”

　　“没有，只有高兴时才练。”

　　“那你高兴的时候是因为什么事？”

　　“店里生意不忙时，我就高兴，写写字就更高兴了。”

　　对于笔者的提问，詹华平给出的答案显得质朴又“凡尔赛”，他练字有十余年了，一开始坐在店里练练硬笔字，三四年前才开始练软笔。

　　“经常看到他坐在门口写字，写得真不错！”村民詹必红告诉笔者，以前雁荡镇开碾米店的人多，如今只剩下两家，詹华平和妻子开这家店已有二十多年，他只有初中文化水平，靠一双勤劳的手养家糊口。“他不仅碾米技术好，还会下象棋，勤练书法，是一个‘民间高手’。”

　　生活是一把“双刃剑”，有时候对人生很残酷，有时候却也将一个人磨砺得更加坚韧。詹华平5岁时父亲就去世了，和母亲相依为命，因为家庭条件不好，他读完初中就出来谋生了。好学的他勤于动手、动脑，无论是学手艺还是兴趣爱好，他都用满腔热情去干，任凭岁月的敲打，专注做好自己喜欢的事。虽然学书法起步比较晚，但他一有空就练习写字，随着岁月的累积，他的字也越写越好。家人也十分支持他练字，妻子说：“每年从9月开始到春节前，他在店里从早忙到晚，挺辛苦的，他能在练字中找到快乐，我们也为他高兴。”

　　“以前，我买很多方格纸练字。后来发现店里装米的编织袋有很多，就用记号笔在袋子上练字，发现挺好写的，而且醒目，看着舒服。你看，我写每个字都是一笔完成的。”詹华平边写边说，编织袋上有纹路，所以他练字就根据纹路写字，不会写偏。平时他通过书法书籍、视频等学习，把喜欢的字圈出来或者抄在本子上，然后练熟，这样想写的字都在脑袋里，在编织袋上写字时就信手拈来了。

　　专注乐在其中

　　在詹华平家，只见客厅的茶几上，放着厚厚一沓宣纸，还有墨水、墨碟和毛笔。“白天店里忙，也受场地限制，所以毛笔字都是晚上在家里练几张。”詹华平笑道，他练字就是自娱自乐，不挑地点，也不讲究环境、写字姿势，只要想练字了，就拿起笔来写。

　　说完，他就站在茶几前，拿起毛笔蘸上墨汁，弯着腰，在宣纸上写下“茶道养修”四个大字，然后落款写了“散养书法”四个小字。

　　“我特别喜欢茶这个字，光草字头就有好几种写法。”说完，他跑到房间里，打开床头柜，拿出四五本字帖。其中他翻看最多的一本是泛黄了的《袖珍钢笔书法五体字帖》，这是他1993年12月去湖南逛书店时买的，也是他习字的启蒙书，书中每个字都有五种不同的字体，他就是在这本书的基础上，再加上创作，慢慢形成了自己的写字风格。

　　他家客厅里，有很多他之前练过的字，有的写在宣纸上，有的写在报纸上。“刚开始，我都是向邻居们讨报纸练毛笔字；去年儿子看我这么痴迷，就在网上给我买了很多宣纸。”詹华平笑道，他没有找老师系统学书法，业余时间就多看书法方面的书籍和视频。相比硬笔字，他说自己写毛笔字的控笔还不够沉稳、灵活，以后会继续练习。

　　“为何笔名叫散养呢？”詹华平坦言，他练字就是图个修身养性，不拘泥于技法，方法也是自己摸索出来的，书写时更是凭心情，希望自己像散养的鸡那样，无拘无束，但又有自己的味道。写字，他喜欢潇洒飘逸的感觉，做人也一样，潇洒一点，不要太在乎别人的眼光，只要自己觉得美就可以了。他说，通过练字，能让自己的心安静下来，他很享受这份独处又专注的感觉：内心充实，精神富足，乐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