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晓杰

　　印象中，学的最早那批字里面就有“山”这个字，“山”似乎成了学习的启蒙，也成了人生的始端。

　　山是什么？《说文解字》里认为“山，宣也。谓能宣散气、生万物也”。其中“宣”有“通”的意思，山被认为能够通畅地气，进而促生万物？。“山”字最早见于商殷时代的器物“癸山敦”中，上面的山字形如是三座峰峦相接，有山阴树影，使人一望便知是“山”。

　　我在小时候，几乎见不到山，因为我的家乡海宁，地处平原。那里是一望无际的田野，只能偶尔见到几个土坡，这让我对“山”没有具象化的了解，唯有通过电视资料、书籍资料，方能见到祖国的大好河山。

　　随着年龄渐长，接触的知识多了，我对山有了更深刻的了解。山可以是连绵的，也可以是独立高耸的，但山始终是有上坡、下坡以及顶峰的。

　　山如同是人一般，是有性格的。江南的山，多婉转；北方的山，多巍峨；岭南的山，多灵秀；西南的山，多奇崛；青藏的山，多圣洁。

　　山，也蕴藏着无数人的血脉与情感，是有浓重色彩的。记得十多年前，我在广西师范大学读研，学校位于“甲天下”的桂林。那里的每一座山川，都有着深厚的红色底蕴。无数革命先辈们，用热血和生命，谱写了一曲曲气壮山河的赞歌。当然，不止于桂林的山川，在中华大地上，千千万万座山川，都凝聚着中华民族的血脉精神，那是自强不息、拼搏向上的民族精神。

　　我登上山顶本想看看山巅的风景，却发现，一山更比一山高。我坚信山虽高低各有不同，但每一座山的风景皆是美的。因为山与人一般，每一座山都有自己独特的风景。

　　研究生毕业后，我回到故乡海宁。我看到了祖父，他的背弯曲如弓，又何其不像一座山啊。只是祖父那座山是那么的苍老，却又充满韧劲。他的那座山上，背着的是整个家，是无数青春岁月在上面累积成点点滴滴的花花草草、溪流鸟雀。

　　我突然觉得，人生就如同是山。我们攀爬过一座又一座的山，而人的精力也恰似山一般，从孩童时慢慢茁壮成长，到壮年时便是顶峰，随后渐渐随着年长走下坡。但人生处处都是风景，不论是在上山的路上，还是下山的路上，都是人生不可或缺的部分。就如同，在中年时看少年，在老年时看中年，那沿途的风景定然是大浪淘沙留下的璀璨。

　　我回看人生，人生的视野也如同山一般。小时候的我，渴望能爬上小土坡，看着村庄的广阔；长大后的我，站在高山之上，看着广袤的天地，觉得自我的微小。恍然间，我明白了苏轼《赤壁赋》中的那句“渺沧海之一粟，寄蜉蝣于天地”。人在这世间何其渺小，却又是实实在在地存在过。哪怕是蜉蝣，哪怕是昙花，都在这世间绽放过自我的生命。

　　我走出群山，转身间，顿感其实我们每个人都是一座山，于广袤天地间，镌刻独有的印记。

　　（作者系中国散文学会会员、嘉兴市作家协会会员、钱杭江医药（嘉兴）有限公司职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