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金德

　　砖刻艺术，是中华传统工艺的瑰宝，承载着历史记忆与文化根脉。德清县老年书画研究会顾问、82岁的凌新华先生以砖为纸、以刀为笔，和砖头“较劲”了13年，将书画艺术与砖雕技艺完美融合，创作刻制了近千块砖刻画作品，既传承了传统工艺的精髓，又赋予了其时代新意。

　　凌新华年轻时是德清农机厂的一名钳工，因为其他职工带来的两枚古玩印，让他对篆刻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于是专门买来刻刀、石头和书籍，一边自己琢磨，一边向他人请教，学习了“凿、割、锉、锯、钻、铰、攻、套、磨”等基本功。退休后，他全身心投入篆刻艺术中。在2012年举办的新市镇书画笔会上，凌新华创作的“百印话新市”就惊艳全场，120个印章，不同的章法、篆法和刀法，内容围绕新市的发展变化展开。

　　不过，在砖头上画画，是从2013年才开始。当年，凌新华偶然在一处正在拆迁的房屋旁发现了一块板砖，他用刻刀试了试，感觉用砖头刻出来的图案别有一番美感。从此，他一门心思钻研起了“砖刻”手艺。

　　研究“砖刻”，肯定要有砖，而凌新华用来创作的这些砖，大部分是他和老伴在拆迁老房子处寻找捡来的，还有一部分是关心支持他砖刻的乡亲们送来的。

　　光有砖还不行，还需要针对不同砖的大小和形状研究砖刻的内容。凌新华一般会优先保持砖的原貌，然后根据砖的大小，把要刻的图案在纸上设计、摆放好，再誊摹到砖体之上，最后再刷上颜色。要完成一件作品，短的需要两三个小时，长的需要一个星期的时间，他经常在桌前一坐就是一整天。除了家人和乡亲们的支持，他说，能坚持这么多年的最大原因就是兴趣。

　　方寸之间，使刀如使笔，一番雕琢之后，每一块青砖都诞生了新的灵魂和生命。工作间里，凌新华一边雕刻着，一边讲述砖雕的创作过程：一个作品，要经过“选砖修砖、打坯、出细、打磨、章法布局、刀法技法、钤印拓印”等十几道工序，其中尤以“选砖修砖、章法布局、刀法技法”为重点。他说，砖雕工艺，分为两大流派——窑前雕与窑后雕。窑前雕，是在砖坯入窑烧制前下刀，此时的泥坯尚未经烈火淬炼，质地柔软，刻刀游走如笔锋行于宣纸。窑后雕刻，则专挑烧成的青砖下手。此时的砖已如铁石般坚硬，刻刀需用钢刃。

　　有老匠人说，窑后雕是硬碰硬，靠的是腕力，更是胆气，而凌新华所作的就是窑后雕。他先用铅笔在砖面勾画纹样，线条如行云流水，看似随意，实则胸有成竹；而后开始下刀，用力讲究稳、准、狠；刀锋过处，砖屑飞溅，雕出的线条凌厉如斧劈。

　　十余载岁月，让凌新华的手与刻刀融为一体，刻刀在砖面游走，一会如蜻蜓点水，一会似老牛犁地。轻重缓急，一切游刃有余。小桥的弧度，花鸟的纹理，衣裙的褶皱，都在这一推一拉间有了模样。

　　凌新华对砖雕艺术的探索，是一场对乡愁的深情追寻，也是对文化的传承与弘扬。他的砖刻作品中大约有80%为新市古镇的桥梁里弄、老街市景及童年的回忆，其余为江南水乡、祖国长城和花鸟作品。其首个作品《通仙桥上通仙堂》，便是对乡愁的深情诉说。当时，他倾注了一个多星期的时间，手工雕琢出通仙桥的每一个细微之处，将那份对故乡的思念和记忆，都融入了这块承载着岁月痕迹的青砖之中。作品在朋友圈一经发布，便引发了无数同龄人的共鸣，大家想起了在通仙桥捉迷藏、老鹰捉小鸡等童年时光，那些曾经与通仙桥相伴的日子，仿佛都被这块青砖一一唤醒。

　　新市古镇有着1700多年的历史，凌新华用刻印刻砖的方法记录下古镇的新貌、历史遗迹、童年回忆，让人们从一个侧面了解新市古镇的源远流长、繁荣激荡、风雅和美。

　　他的砖刻作品不仅受到老百姓的喜爱，也得到了书画专家们的好评，曾多次受邀进行公开展览。2016年11月，他出版了《百砖家乡情》作品集；2020年6月，又出版了《凌新华印迹》作品集。2013年1月获“浙江省第二批优秀民间文艺人才”称号，2018年7月获“湖州市工艺美术大师”称号。

　　2006年，“砖雕”被列入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近年来，随着传统建筑保护意识的增强，砖刻艺术重新受到关注，各地通过传承人培养、博物馆展览等方式，推动这一古老技艺的活态传承。今年4月3日，德清县老年书画研究会在新市古镇举行“凌新华砖艺轩”揭牌仪式。这座砖艺展馆，不仅为古镇新市增添了一处文化地标，更为书画印同仁们搭建了一个交流技艺、展示风采的平台。它必将成为湖州德清民间艺术的一颗明珠，为弘扬地方文化、促进文旅融合注入新的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