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够书写的日子,即使苦,也甘甜
编者按
今天的主人公,一位是金牌大厨,一位是小餐馆经营者,他们的生活轨迹不同却共享一方精神天地——阅读与写作。
在掂勺、记账的忙碌间隙,他们总将手伸向书本。这并非附庸风雅,而是于烟火日常中辟出的“心灵驿站”。阅读抚慰辛劳,滋养想象,让精神得以小憩、远航;写作则沉淀思考,回响生活。他们的故事印证:书页与笔尖筑起的驿站,无关身份,是每个奔波灵魂都能点亮的心灵灯火,让平凡日子焕发不凡光泽。
■苦李
小吴是位85后,来自安徽农村,高中毕业。他曾经考上师范大学,可家里根本凑不齐学费,只能作罢。当时内心万般不甘,不过现在小吴这么想,年逾六旬的父母供他读完高中,已经很不容易。
失学的小吴,到邻省一座小城打工。起初他去建筑工地搬砖,也曾在流水线上工作。后来他离开工厂,独自焊接不锈钢栏杆。经常走街串巷,只为多揽些活,多挣点钱。再后来,有了同甘共苦的妻子,继而成为孩子的父亲。开过便利店,也开过小吃店。多年下来,只是求得了温饱,但一家人从未对美好生活失去信心。
目前,夫妻俩开着一家早餐店,卖小笼包子。
有时夜跑,偶尔冬泳,最爱读写。小吴习惯用笔,在厚厚的本子上,以随笔的形式,记下平凡生活中的点点滴滴,或叙事,或议论。每个字都是楷体,其工整程度,不输给那些认真的小学生。他没有电脑。那个本子,大红封面,是一个教书的朋友馈赠的。一篇篇端端正正的小吴所记,好特别,在我看来,真的很“吴记”。
小吴如是说:“文字是我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位恋人,若长时间不动笔写点什么,我对她的思念会愈加强烈,就像今夜,工作早已让我疲惫不堪,可仍然无法遏止心中的渴望。书写是对麻木和一成不变的生活最有力的对抗,能够书写的日子,即使苦,也甘甜。”
半年前,机缘巧合,小吴跟我取得联系。我在附近一所高中教语文,他希望在写东西这件事上,我能指点一二。指点当然谈不上,一个忠厚青年,如此执着,十分难得,我肯定乐意跟比我小整整20岁的他作些交流。
人跟人很不一样。有的酷爱搓麻将,有的热衷跳广场舞,小吴则沉醉于他自己的读写世界。我让他设想,要是不这样,有没有可能,赚到的钱会超过现在。他笑着摇头。就是说,既不干扰别人生活,也没有挡自己的财路。那何乐而不为呢?
小吴表示,这是他的爱好,只有好处。他妻子完全不反对他这一“嗜好”。
最近,他申请了微信公众号。接下来,他还想尝试给报刊投稿。他愿意自己的文字被更多的人看到。
小吴说,很多跟他一样的打工人,眼睛里没有光。他不想这样。
他的大女儿已经上大学了,小女儿还在读小学。晚上,小吴把小女儿送到某机构学画画,其间,他在不远处的城市书房静静看书,以这样的方式等待。
他凌晨2点就起来工作,一边做包子,一边听书。现阶段他正在听的,是莫言的《丰乳肥臀》。他对这部小说的一些心理描写和细节描写,颇为赞赏。
前几天,转借给他“读库”系列的两本书,上面分别有胡安焉先生的《我在北京派快件》和田维堂先生的《上海浮生》,都是纪实长文,作者均为普通打工人,特别适合小吴阅读。
临走,考虑到他时间金贵,我说,我就看了这两篇,你也这样好了。他问我根据什么挑选这两篇而忽略其余的。我只是凭感觉,但匆忙间说出来的是,我关注底层。
小吴的早餐店叫“吴记小笼”,开在小城的西北部,面朝大街,我经常路过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