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宇

　　杭长高铁与浙赣普速时远时近

　　有时平行，有时交集重合

　　就像父亲回忆中的岁月

　　67年前父亲是浙赣普速上的列车员

　　67年后父亲和我是杭长高铁的乘客

　　在杭州东站，我扶着父亲上车

　　让他想起当年值乘绿皮车

　　在车门口扶老携幼的情景

　　上个世纪六十年代初

　　当了4年列车员的父亲被精简回乡

　　开始了伺候庄稼的生涯

　　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日子里

　　时不时地打开衣柜抽屉

　　摸一摸那些黄铜纽扣

　　黄铜纽扣上的铁路路徽

　　总是亮晶晶的没有一丝灰尘

　　高考恢复第二年

　　当我填写志愿的时候

　　父亲坚持让我把铁路学校填在第一个

　　焦急地等待了许多日子之后

　　终于如愿接到了录取通知

　　那天父亲紧紧地把我抱在怀里

　　这是我记忆中他第一次抱我

　　去学校报到前

　　他催着母亲找出一件中山装

　　把纽扣换成他珍藏的黄铜纽扣

　　一定要我穿上

　　这件不伦不类的铁路“制服”……

　　列车在杭长高铁上飞驰

　　在诸暨站停车又开车时

　　坐在舒适座椅上的父亲

　　已经发出了轻轻的呼噜声

　　梦中的父亲

　　正以时速350公里的速度穿越时空

　　回到67年前自己值乘的

　　那趟时速45公里的绿皮车上

　　他的青春曾经在每一个大站小站停留

　　那一个个背得滚瓜烂熟的站名

　　已经在一次次提速改造中

　　或被拆除或改了名字

　　44年前，他的大儿子来到其中的一个车站

　　接续他的梦想

　　见证铁路日新月异的变化

　　在上海天目东路80号

　　76岁的上海铁路局依然年富力强

　　西侧紧挨着的是铁路博物馆

　　几天前我陪父亲到这里参观

　　在那口金华站捐赠的铜钟前停下脚步

　　它来自一台饱经风霜的旧机车

　　钟声改成汽笛后一直用在西峰道口

　　从清脆的钟声到粗鲁嘶哑的汽笛

　　再变成风笛和电笛的糯软吴语

　　列车警示的变化

　　记录了铁路发展的突飞猛进